916 灾厄降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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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奇怪。
　　望着眼前这片诡异的光影混杂的世界，它茫然的四下观察着，空荡荡的脑海和朦胧模糊的意识，让它难以判断当下的状况。
　　显然，这并不是自己生活的世界。
　　即使记忆不知为何变得杂乱而模糊，这种常识性的认知依然不受影响。它很清楚，自己本该待的地方，应该是立方体房间中的办公桌椅和宿舍软绵绵的床铺，而不是这些由数据和光影组成的奇怪空间。
　　不过，像“我是谁？这是哪？”这种问题倒是没什么必要，它确定自己能想起这些，如果它愿意的话。不过，它很确信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　　所以...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　　它如此向自己问道，想象的声音清晰响彻在脑海的世界，毫无杂念的思维就迅速开始了运作，对着破碎的意识海撒下意志之网，将稀散的回忆碎片捕捞起来。
　　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，将绵长通道的金属壁螺丝拧开，拉出那些毒蛇般盘踞缠绕的金属条，然后打开身边的工具箱......
　　是了，自己是一个电工，刚才应该是在检查负责区的一堆连接电缆。维护这些基本线路的繁琐事项，就是自己曾经一直以来赖以为生的工作。关于这份工作，虽说签订了一堆麻烦的保密协议，但拿到的工资远比起在普通电力工厂当个高级技工要高得多，所以并不算什么问题。
　　今天的任务，是基地负21层c2至c6区域的设备检查。应用设施严重压缩后带来的供能压力，全部都集中在这些特化材质的合金电缆上。因为器材的质量保障，日常的检查维护其实并不是至关重要的工作，但严谨的逆熵组织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意外，每日的检查工作都是严格规定过的，不能有哪怕一点点的懈怠。
　　话说，维护工作进展到哪一步了？
　　按照本能的动作抬起胳膊，想捏住记忆断片最后一幕手中的螺丝刀，它却看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“身体”，虚无的手也感觉不到老伙计那略微粗糙的木制握柄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脱离现实的环境，无论发生什么都毫无意义。
　　不对！自己到这里来，可不是为了继续那种碌碌无为的生活，自己身上的任务，也不该是弯腰整理那堆该死的破烂线圈，自己已经有了更加伟大，更加高尚的任务，是一个可以将全部意志都无怨无悔投入其中的伟大工程......
　　是...什么来着？
　　带着迷茫的疑惑，它再次观察着这片非同寻常的光景。眼前光怪陆离的数据流世界，交错的光影和盘旋的字符构成了近乎无限的多维空间。
　　毫无疑问，这是人类的思维绝对无法处理的浓缩讯息。但此时，它却能轻易从中读出熟悉的通道金属壁，偶尔路过的高科技器材实验室，会议室那无数高级终端垒砌而成的处理器。它甚至能“看”到，那些终端壳内部的精密电子板和压缩芯片，乃至芯片内部更深层的编码和感应电流，都能透过这片数据的光影，清晰的映入此时的视野。
　　不过，比起这些最细节的感知画面，它更容易注意到的还是那些光影中投射的“真正现实”——
　　慌乱的研究员们冲出燃烧的实验室，却倒在了走廊的哨戒机枪之前，某一具完整尸体愕然睁大的双眼，仿佛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保护研究所的防御机关下；
　　手持枪械的战斗人员躲在掩体后，咆哮着将一台失控的警卫机器人摧毁，作为掩体的断墙却忽然探出一条电缆，如同致命的毒蛇缠上男人的身体，将闪烁电弧的断口刺向男人的脖颈；
　　技工服装的人抱着脑袋冲出弹幕的火海，奔向出口大开的金属门，还未等他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，出口被改写的感应系统就做出反应，将本该升起的金属门重重落下，砸在青年的头上碾了下去；
　　西装革履的高级技术员扑向一台终端，试图操纵基地的主程序，就被键盘闪出的一道电弧击倒在地；
　　重伤垂死的特工趴在地上，眼睁睁看着战友的残缺的尸体逐渐变得惨白而扭曲，瞳孔扩散的双眼重新睁开......
　　灾难一词，是对这片光景最好的形容。
　　而它知道——
　　（没错......）
　　（是我做的......）
　　来自思维断片的些许回忆让它想起，正是自己在无意识中干涉并修改了这一切，轻易就让这个强大的军事基地变成了埋葬这些人的机关坟墓。
　　这份本能的恶意，有如自主行动的智能病毒般，轻易攻入了逆熵基地的森严网监，迅速侵蚀了整个地下基地......
　　将目光这些浮于表面的影像中移开，试着用不存在的手去触碰最近一道画面的光影。下一刻，它毫不意外的穿透了这层幻影的障壁，眼前的世界也随之豁然开朗，仿佛电脑屏幕前双击展开的程序，将这片熟悉环境的一切都展现在了眼前。
　　难以置信......不是吗？
　　用键盘输入指令来生涩操纵的电子世界，就这样以最为简单的形态映入眼帘；那些流动的电波和闪烁的符号，也能轻易看清这些讯息的本质；坚硬的墙壁与坚实的大地，如同意志的延伸般毫无障碍！没有任何无法理解的东西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数据和编码构造的真实形态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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