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67 沉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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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东支部的医疗中心，高级治疗部的某间重症监护室中，面容清秀的东方少女仰面躺在病床上，一动不动。
　　半透明的呼吸器掩盖了她的半张脸颊，身上接满各种大大小小的管子，连接着几台巨大的机械仪器。
　　她的呼吸相对平稳，皮肤白皙而温润，灰黑色的长发匹练般在她身下铺开，泛着晶莹的光泽。
　　就表面而言，少女看上去很健康，丝毫不像是其他病危区里重伤垂死的病人。
　　然而，让一个健康的人占用珍贵的icu资源是不可能的，极东支部有限的医护工作者就算再怎么手忙脚乱，也不至于犯下如此荒谬的失误。
　　少女的床头处，摆着一台脑电波检测仪，作为心电图机的上位替代品。
　　几个细小的电极片贴在少女的头部，由电缆连接着那台精密的仪器。
　　仪器的光子显示屏上，布满了各种生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和符号。但只要知道这是一台脑电波检测仪，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猜出，最中间那条毫无起伏的白线意味着什么......
　　是的，显示着脑波活动频率的参考曲线，自始至终都毫无起伏，没有任何波动。
　　与心电图机一样，即使是陷入深度沉睡中的人，也有着匀律而明显的脑波反应。
　　在天命的医疗机构中，唯有一种情况会是这样的表现。
　　——死亡
　　或者说......脑死亡。
　　少女的心脏依旧在跳动，血液也依旧流通不止，温暖的身体充斥着生机与活力，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。
　　但这一切，只不过是那些高科技仪器的效果罢了，没有脑电波的身体，已经无法运作身体的正常机能，依靠外部的仪器，才能让她的心脏重新鼓动，让血液维持循环，不至于彻底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　　尸体......
　　很少有人知道，她曾经受过一次无比严重的伤，甚至可以算“死”过一次。
　　然而，纵使是被至亲之人斩断手足，撕裂心脏，刺穿额头，她也依旧活了下来。在那个时候，如果用现代仪器去调查她的残躯，依然能监测到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反应。
　　那样必死的伤势，也无法夺取她的生命。
　　可是现在，她的肉身毫无损伤，精神却彻底沉眠，没有丝毫波澜......
　　“嗯......r－0326室，各仪器运作稳定，偏差值0.06μ，没有异常情况。”
　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拿着某种电子记录仪，轻轻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房门。他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了眼病房中的仪器显示屏，便在终端上划下几笔，带着随行工作人员退了出去。
　　“等一下，濑名博士。”
　　这时，一位助手忽然说话了。
　　“刚才那个病人......好像已经没有脑电波反应了吧？”
　　“没错。”
　　“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她？”
　　年轻的助手一脸不解。他不明白，为什么要让已死之人占着珍贵的医疗资源？
　　要知道，在那场灾难中重伤垂死之人不计其数。虽然律者的战场中，因希莉丝等人的干涉而将损失将到了最小，但在这些超凡者们无瑕顾及的地方，那些面对崩坏袭击的女武神和普通人们，可不会像强者们那样干净漂亮的取得胜利。
　　东亚地区的崩坏兽的大量集结，尽管最终目标是圣芙蕾雅，但对周边绝不是毫无影响！
　　光是安顿好那些受伤的女武神，就让医疗组忙的焦头烂额。为了让效率最大化，很多侵蚀度严重的普通人已经被放弃了治疗，只是注射了抑制剂后就放置下来，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......
　　崩坏灾难的公开化，让世界大量科研组织接触到了崩坏的知识，但这么短的时间内，民间的医疗机构还不足以治疗崩坏感染者。因此，这份重担就落在了me社和极东支部的头上。
　　用质问的目光对着自己的上司，这位年轻的助理想法很简单。在这种严峻情况下，为什么不赶紧清理掉死者，用有限的资源来救下更多的病人？
　　“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。”
　　“不，我不明白！”
　　年轻的助手摇摇头，他不认为自己尊敬的濑名医生会如此行事。助手知道，濑名医生最初加入天命组织之时，就已经是崩坏基因学和精神科的双学位博士。但因为对科研部对待女武神时草菅人命的行为不齿，濑名毅然脱离了天命总部的研究所，转调到极东支部这边，也不从事原本的科研工作，而是选择待在了小小的医疗部......
　　这样高尚的人，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？
　　极东社会的上下级关系非常严格，但即使如此，固执的年轻人也不后悔在此时质疑自己的前辈。
　　“博士，我需要一个解释，为什么？”
　　“是啊，为什么呢......”
　　但出乎助手的意料，面对他的追问，濑名博士忽然叹了口气，声音同样透露着一丝不解。
　　“那个女孩被送过来的时候，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，监测不出任何脑波活动，甚至没有心跳，没有体温，赫然就是一具尸体......”
　　“可是，德丽莎支部长，却坚决下令让我想办法维持住她的身体机能，即使已经有脑死亡的诊断书也无所谓。”
　　闻言，年轻人蹙起的眉头并未舒展。
　　“是德丽莎支部长？好吧......想来这应该是支部长重要的朋友吧，但她已经死了！就算是德丽莎支部长，也不该如此幼稚任性，让我们治疗一个死人......”
　　“别胡乱揣测......虽然德丽莎支部长看起来是个小姑娘，但实际比我还要年长。她没有那么天真，不会不知道人死无法复生。支部长发布这条指令的时候显然保持着理智，那镇静的样子不像是一时冲动的决定，她恐怕是有办法救活那位符华小姐。”
　　“但德丽莎支部长是一位女武神，不是医疗工作者！连我们都判定了那个少女脑死亡，她又怎么敢说那家伙还能救活？”
　　“或许，科研部的人真的有办法。他们对崩坏的研究和运用水准远超出我们医疗部，不但有各种高新技术的支持，而且......嗯，或许他们能救活脑死亡的女武神，只是暂时腾不出手，需要我们先维持这个女孩的生命。”
　　濑名有些犹豫的猜测道，但实际上，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解释。
　　脑死亡已经是医学死亡的判定标准，要救活一个脑死亡的人，无异于让死者复生。逆转生死的技术......真的是现在的人类科技所能做到的吗？
　　不过，这番话也算是将年轻人安抚下来，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。
　　随后，他们检查了另一间重症监护室，病床上的同样是一位少女，但那娇小瘦弱的体型不像是女武神，倒像是个普通的初中生......
　　“r－0327室，伊瑟琳·利维休斯。咦？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......”
　　另一位助手看着信息单上的名字，喃喃自语着，濑名博士很快完成了例常检查，带着助理们离开了病房。
　　伊瑟琳同样昏迷不醒，但她的脑电波反应依然存在，只是相比常人而言比较微弱。检测结果是神经中枢受到严重损伤，可能留下某些后遗症，但应该是可以恢复的。
　　她和符华同时遭到心之律者的精神攻击，若不是符华在最后一刻用力量保护了她的精神本源，恐怕两人的下场就要颠倒过来......
　　不过，医疗者们可不会知道这些细节，他们只会用自己的方法，来救助自己的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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